期刊：《PNAS》（美国科学院院刊）

英文题目：Quina lithic technology indicates diverse Late Pleistocene human dynamics in East Asia

中文题目：云南基纳技术揭示晚更新世东亚古人类多样性

作者（前三）：Qi-Jun Ruan, Hao Li, Pei-Yuan Xiao

发表日期：2025年2月19日

摘要：

       欧亚大陆的晚更新世是认识早期现代人与不同类型古老人类群体之间的相互作用的关键时期。在这一时期，石器技术表现出更多的多样性和复杂性，这可能代表了古人类灵活的适应策略。然而，在欧亚大陆东部的大部分地区，如中国，通过技术类型所表达的文化差异仍然模糊不清。本研究报道了在中国西南部云南大理鹤庆县龙潭遗址发现的完整的基纳（Quina）技术。光释光年代结果显示其文化层年代距今约6-5万年前，表明存在石核剥片技术、生产大型厚石片以及典型的基纳刮削器，这与尼安德特人在海洋同位素阶段（MIS）4和MIS 3早期间适应寒冷干燥的气候变化而发展的同期欧洲中石器时代技术一致。在中国发现的基纳石器组合不仅证明了该地区存在旧石器中期技术，显示出与西欧尼安德特人行为的大量相似性，极大地扩展了这种技术在东亚的地理分布范围。尽管其起源尚不清楚，但对于认识更新世古人类的扩散和多样化生态环境的适应性具有重要意义。龙潭遗址的石器证据还为理解早期现代人类在4.5万年大规模进入东亚之前的文化演化情况提供了新的视角。

研究背景：

       旧石器时代中期（距今约30-4万年）是人类演化史上重要时期，是人类演化史上承上启下的关键阶段，不仅见证了早期现代人、丹尼索瓦人、尼安德特人等不同人群的演化及复杂互动历史，还记录了古人类石器技术行为上的重大变化和革新。然而，在东亚大部分地区，如中国，通过技术类型所表达的文化变异性仍然模糊不清。以往学界普遍认为中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一直使用简单石核和石片技术，直到约4.5万年前早期现代人类在一些地区出现，才开始使用标准化的石叶和细石叶技术。这一观点导致国际学术界普遍认为中国在大多数更新世期间的石器技术相对简单且发展缓慢，缺乏欧洲、西亚典型的Levallois（勒瓦娄哇）、Discoid（盘状石核）或Quina（基纳）等复杂技术。然而，近年来内蒙古金斯太、新疆通天洞等遗址的发现挑战了这一观点，但东亚是否存在完整的旧石器中期技术体系仍有争议。

       图1. 欧亚大陆旧石器时代中期不同技术类型遗址分布图。三角形代表勒瓦娄哇技术类型遗址、方形代表盘状技术类型遗址、圆形代表基纳技术类型遗址；图形内不同填充颜色，指示不同年代（以最早出现年代为准），蓝色指示年代在MIS 5阶段之前（大于距今约13万年），红色指示年代在MIS 5阶段（距今约13-7万年），绿色指示年代在MIS 4阶段（距今约7-5.7万年），黄色指示年代在MIS 3阶段（距今约5.7-3万年）。

       龙潭遗址（N26°1′47″, E100°24′54″, 海拔1,540 m）位于青藏高原横断山脉南缘，于2010年首次发现，并在2019—2020年度开展了系统发掘。光释光测年结果显示，遗址文化层年代距今约6—5万年。孢粉分析表明，龙潭古人类生活在开阔的森林-草原镶嵌景观环境中。遗址石制品组合表现出典型的基纳技术特点：1）有组织性地剥取厚石片作为工具毛坯；2）有选择性地使用软锤和硬锤进行基纳刮削器刃缘修理，并依次产生凸型修疤和凹型修疤；3）通过再修理策略，持续更新和维护刃缘，以延长基纳刮削器的使用时间; 4）以再修理石片为毛坯制作小型工具，同时存在石片石核类型，表现出基纳技术体系中多层级分支化的消减策略。微痕分析表明龙潭遗址基纳刮削器用于骨头、木头、兽皮等多种对象的加工处理，具有多功能性。

       龙潭遗址基纳技术体系是这一技术在东亚地区的首次发现。与此同时，近年来随着考古工作的不断推进，我国其他地区也有少量有关旧石器中期技术的报道。如，在北部边疆地区的新疆、内蒙古发现了距今5万年左右的旧石器中期勒瓦娄哇技术类型；在中原地区的河南灵井许昌人遗址，识别出距今约12.5-9万年前明确的旧石器中期盘状技术类型；在位于西南地区的贵州观音洞遗址，同样发现勒瓦娄哇技术类型，且年代早至距今约17-8万年。这些新发现不仅证实了中国存在旧石器中期技术，也进一步揭示了这一阶段石器技术类型的多样性和复杂性。

       龙潭遗址基纳技术的发现和确认，也从考古文化遗存角度，为东亚古人类复杂演化格局增添了新要素和新内涵。距今约30万年以来，中国境内可能并存多种类型的古人类群体，如夏河丹尼索瓦人（Xiahe Denisovan）、哈尔滨龙人（Homo longi）、以许昌人和许家窑人为代表的巨颅人（Homo juluensis），以及沿用手斧技术的未知古人群等，上述不同人群共同构成了东亚地区中更新世晚期以来多线演化、复杂交织的人类演化格局。在欧亚大陆西部，基纳技术与尼安德特人之间具有紧密联系，龙潭遗址基纳技术的发现，不仅极大拓展了该技术的时空分布范围，也为进一步理解尼安德特人在东亚的出现及其潜在时空分布提供了宝贵材料和线索，暗示尼安德特人有可能迁徙扩散至中国西南地区。

        图2. 龙潭遗址地理位置、地貌、地层与年代。（A）龙潭遗址及周边其他调查发现遗址的位置图；（B）龙潭遗址所在区域地貌景观；（C）探方东壁地层剖面及光释光采样位置；（D）地层剖面和年代样品位置示意图；（E）光释光测年结果。

       图3. 龙潭遗址基纳技术石制品。（A-D）基纳刮削器；（E-G）基纳石核；（H-J）再修理石片；（K）以再修理石片为毛坯制成的小型工具。

       图4. 龙潭遗址基纳产品技术特征展示。（A-C）基纳刮削器与普通刮削器的厚度、刃角、加工程度定量比较；（D）基纳刮削器刃角与再修理石片台面外角的定量比较；（E）旧石器中期盘状技术体系操作序列重建；（F）旧石器中期基纳技术体系操作序列重建。

研究意义：

       本研究通过对云南大理鹤庆县龙潭遗址的多年跨学科国际合作研究，首次在东亚地区识别出特征明确的旧石器时代中期基纳技术体系，显示出与西欧尼安德特人行为的大规模相似性，极大地扩展了这种技术行为在东亚的地理分布范围。尽管其起源尚不清楚，但对于更新世古人类的扩散和适应多样化生态设置具有重要意义。此外，龙潭遗址的石器证据还为理解早期现代人类大规模进入东亚之前的文化演化情况提供了新的视角，有助于我们更全面地了解东亚地区古人类的技术行为和演化历程。

创新之处：

       本研究基于对云南大理鹤庆县龙潭遗址石器技术分析、释光年代测定和古环境重建，首次在东亚地区识别出特征明确的距今6—5万年前的旧石器时代中期基纳技术体系，指示存在尼安德特人曾扩散到我国西南地区的可能性，提出晚更新世东亚古人类的多样性和复杂性。

对我们开展工作的启示：

       本研究强调了在东亚地区开展考古工作时，需要更加关注石器技术的多样性和复杂性，不能局限于传统的认知框架。对于类似遗址的发掘和研究，应注重多学科的综合运用，如光释光测年、古环境分析、石器技术分析等，以更全面地还原古人类的生活场景和技术行为。此外，该研究也提醒我们在探讨古人类的迁徙和文化交流时，应考虑到技术传播的多样性和复杂性，需要结合更多的考古学和遗传学证据进行综合分析。

文献来源：https://doi.org/10.1073/pnas.2418029122

声明：以上中文翻译为译者个人对于文章的概略理解，论文传递的准确信息请参照英文原文。

撰稿：邓艳青

初审：任杰

复审：杜军

终审：鲁鹏